我其實不是很喜歡「別放棄」「別難過」這種心靈雞湯的話,
我知道都是來自於別人的關心,但我更喜歡對我自己說:
想哭就哭啊! 你難過為什麼要裝堅強,你受傷為什麼要裝沒事,誰說世上每件事都不能放棄?
承認自己失敗,跌到,那又怎樣? 丟臉嗎? 我不覺得,透過這次的挫折,了解自己的極限在哪不行嗎? 別再對自己說別哭,別放棄,你可以選擇大哭放棄,也可以選擇大哭後再試一次,兩種選擇沒有對錯,沒有誰比較好,就只是選一個坦然面對自己的路。
儘管已經在小學當營養午餐姐姐,賺點小錢,我有空都還是會在網路上找找看其他在列日的職缺。
瀏覽職缺時,就是會先看語言限制,看到流利法文,就是先刪掉,留下來的幾乎都是會一點法文即可,或者連提語言標準都沒提的職缺。
而我看到一個職缺是coopervison(一間美國隱形眼鏡公司)的撿貨包裝人員 (撿貨人員,這聽起來不太會講到話都是動手的工作吧? 我當時心裡這樣想)
因為以前在IKEA時,很多電腦工具也都是英文,基本上我認為我本身用英語溝通及學習是沒有問題的。所以我投了法文版履歷,等待回覆。
隔了一天,回覆我的是一間人資公司叫做Start people。信件是叫我先申請他們人資公司的網站會員,申請後我就又收到他們寄來一個連結說「裡頭有個投影片,總共46頁,看完會有個小測驗,通過後即可再跟人資約面試時間」。
我打開投影片,全是法文(我其實不驚訝😒), 但投影片甚至無法複製文字,讓我貼到google去翻譯(但這我也不驚訝,畢竟有公司的資訊)所以很怕小測驗沒過而無法成功拿到面試機會的我,拿了自己的筆記本,幾乎每一頁都抄下來,有些不懂的字去查翻譯,再寫下英文或中文的備註,像是什麼『製造業』、『透鏡』、『醫療設備』、『眼鏡商』、『眼科醫師』、『拖板車』這類的字。深怕自己哪邊漏掉少拿一分。
原本45分鐘可做完的投影片及測驗,我應該花了2小時吧 😊 我很開心,我很希望自己的努力能順利得到面試機會。測驗結束了,我通過了! 就跳出讓我挑選面試的時間,我選擇了今天6/12。
其實我沒有帶很多衣服到比利時,所以為了面試,我還去買了件黑褲子(因為我帶來的黑褲子有破洞😂),我去查歐洲這邊面試大概的穿著,我準備我的法文自我介紹跟面試大多會被問到的問題。我請阿瑟幫我修改文法5、6次,之後就是一直背,唸給他聽。需要攜帶最新的CV,我不曉得面試官有幾個人,我想說在台灣我習慣資料都印三份,所以也印了三份準備帶著。
其實我們沒有抱很大的希望,就是就我自己對講法文的人的認識跟觀察,還有阿瑟爸媽的經驗,法文無法到流利,根本很難找到工作,純粹用英文走遍這裡其實很難,而且我又是在列日而不是布魯塞爾那種大城市,很多觀光客需要會講英文或中文的人。
但阿瑟還是鼓勵我去試試看,至少是過一次當地面試,也許能幫助到下一次,所以我還是決定試試看,沒有成功又怎樣,頂多大哭一場,大吃一頓,追劇追三天,睡覺睡整天,讓自己開心幾天,再想要怎麼繼續下去。
6/12早上9點面試,我7點起床準備,因為開車過去也要20分鐘,加上比利時下雨路況就會變很不好,大塞車,8點出門,我到達時都已經8點45分了。
一進去是個櫃台,會有接待員,是一位女士,我是第二位報到的,她向我索取我的銀行卡片、ID證件跟CV,我一開始沒有聽清楚她要銀行卡片,所以站在那邊等她,她又說了一次,我才說「不好意思,銀行卡片嗎?」然後趕緊拿出來,接下來就是這樣的對話。
接待女士:您會說法文嗎?
我:我會說一些,也能夠理解一些。
接待女士:那讀跟寫呢?
我:可以。(雖然還是有點心虛)
接待女士:那您稍坐一下。
之後我看到她戴上耳機,撥打分機出去,好巧不巧的我離她不遠,而她說的話我也聽得懂...
(電話中)
接待女士:嗨,今天好嗎? 恩,我很好。這邊有位來面試coopervison的xxx小姐(她還把我的姓唸錯😶),但她不理解法文 (她這句話刻意降低音量,但我還是聽到而且聽得懂好嗎?!),ㄜ... 你要.... (後面我就不怎麼明白了)
坐在我旁邊有兩個女生,在櫃檯旁邊電腦區有兩位男士,在櫃台後方填寫資料有一位女士,他們全是來應徵工作,全都會講法文,我想這句「但她不理解法文」連我都聽得懂聽得到,這幾位也都聽到了吧?
當時心裡其實是有波動的,有感覺想哭,但又覺得哭什麼! 收回去! 都還沒結束不准掉眼淚!
我看到接待女士走進一間房間,把我的CV放在桌上,打開了燈,我心裡面超開心,覺得太棒了! 至少能見人資! 至少能面試! 至少我能講我一直練習的自我介紹!
最後有位看起來大約是26或27歲的女士走出來,請我們進去面試,包含我總共三位,整個圓桌就坐我們四個。一開始這位面試女士講了許多跟這工作相關的資訊,有些我聽得懂,有些我不太懂,但我還是一直看著她的眼睛,很認真用耳朵聆聽。最後她說那從我開始,其他兩位先離開。
房間只剩下我和她,我立馬喬好我的位置,挺直我的背,手放在桌上,另外桌上也擺著我準備的資料。
她將我的CV放在她的資料夾上方。
她:還好嗎? 你的法文。
我:我能理解一些,但不完全聽得懂。 (我一直讓自己保持適當的微笑,但心裡其實很挫,因為看過網路的評價,這間人資的評價很差,還有人評論歧視外國人)
她:那我們就在這邊停下吧。
我:完全不可能嗎?
她的眼睛往下瞧一眼我的CV,真的是一秒,然後她將CV推向我
她:對,完全不可能。
我:那請問有需要英文或中文的工作機會嗎? (我想說既然都來了,就問問看!)
她:沒有耶。
於是乎她站起身來,我也只好離開。
走出去大樓時,站在停車場,外面下著大雨,我等著阿瑟爸爸來載我,然後眼淚就掉了出來,我打電話給阿瑟,傳訊息給閨蜜們,雖然得到的都是鼓勵的話,但眼淚還是不爭氣的一直掉。
我很明白是我自己的問題,到人家的國家,無法流利對話當然人家不要我,我自己本來就有做好準備,但心中永遠都還是抱持著一點小希望,以為自己會是那個幸運被看中的新鮮人。
坐上車,我依舊大哭,阿瑟爸只是拍拍我的背說:這沒什麼,別哭!
其實先前在準備這面試時,我們就都會開玩笑,我應該不到10分鐘就會被拒絕而離開,但我們還是都想試試看。
情緒緩和些後,阿瑟爸對我說了些小故事,也問我面試的情況是如何,聽完後他問我
他:那女人會說英文嗎?
我:不會...
他:那女人會說中文嗎?
我:不會。
他:那就對了! 他們自己都沒本事說其他語言,別理他們!
我其實知道是想安慰我,我其實也會生氣為什麼連一個徵人才的人資連英文都不會說,何況是為coopervison這種美國不算小的公司招人。但我不能把這當成都是他們的問題,因為問題最大在我自己身上。
一個小時的車程,我調適好心情跟心態,回到家繼續經營小代購,繼續多講法文,隔天繼續去學校餵孩子們。但我還是想繼續找工作,反正如果再跌倒,那就再難過,再大哭,再大吃一頓,再調適,再振作。
我的第一個比利時面試,跟我想像的差不多,但還是有震撼到我。
有多少人能正面去勇敢挑戰自己的弱點,我至少還是有朝氣的走進人資公司,有禮貌的對待每個人,最後依舊微笑點頭說聲謝謝才離開。
以前高中為了準備學測作文,都會有一本小簿子把有感覺的名言佳句抄下來
「無助的時候,要提醒自己當初勇敢的理由」
我忘記是來自哪裡,但寫在這裡,提醒未來哪天回頭讀自己文章的我 😊